次日上午,向女道问过安后,彤儿少女心性,戴上面纱,便溜出了宅门。
她并非初来京城,想着去香粉店转转,买点胭脂。
此时早市刚开不久,糖糕的焦香混着新蒸炊饼的麦甜,引人食欲。
在路过一处客栈时,小二迎上来招呼,“尊客可要用些早膳,小店汤粥馒头尽有。”
彤儿正待拒绝,突听见一声马嘶,清亮高亢。
她心中一动,便点了点头走了进去。
在路过马厩时,彤儿一眼便看见了昨日的那匹枣红马,眼睛就是一亮。
“咦,它怎么在这儿?”
她走到近前打量,只见这马身如赤炭,鬃毛黑亮。
她伸手摸了摸那马的脖颈,光滑水亮,宛如锦缎。
那马摆了摆头,扭过头舔了舔她的手。
彤儿格的一声轻笑,半晌才恋恋不舍的去店里面坐下。
她进到店里,还专门找了个临窗能看见那匹马的位置坐。
却是越看越爱。
伙计看出她的心思,笑道:“这匹马着实神骏,不过却给马主惹了很大的麻烦,还闹出了人命。”
“哦,为何这么说?”
彤儿好奇心起,忙问究竟。
伙计却不马上回答,笑道:“小店的麦粥,汤饼,糖糕都是极好的,不知小娘子要吃些什么。”
彤儿秒懂,“给我来一碗麦粥,一份糖糕,一个鸡蛋。”
伙计这才说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。
“......那马主便有意卖掉,只是出了这些事,买家认为此马不详,却无人问津了。”
彤儿听了大喜,这可是瞌睡就送了个枕头。
“你帮我找那卖家,这马我要了!”
店伙答应了,转身去找人。
不一会,石大锁便过来了。
两人都是一怔。
彤儿还以为是个年轻人,却不想是位老者。
石大锁也是奇怪,这还是个小丫头啊。
不过他虽心有所疑,仍然耐心询问:“可是小娘子要买这匹马?”
“正是,这马要多少钱?”
“两百贯。”
彤儿眉头一蹙,“这么贵啊!”
石大锁苦笑道:“寻常马也要一百多贯了,这马我进价都不只这个数,如非遇到些事,我急于回家,我是不会卖这个价的。不信你可问问这伙计,前几日我这马可是卖到两百六十贯的。”
伙计忙随声附和。
两人一番讨价还价,最终以一百八十贯成交。
“这十两银子是定钱,我现在回去拿钱。”
彤儿身上没带那么多钱,又怕出变故,便把身上的钱拿来做定金。
石大锁应了。
彤儿兴冲冲地出门,差点和一个少年撞上。
那少年正是石秀,他进店后看见那匹马也是愣了下,还以为史进在店里。
心中一喜,进来却只见到石大锁,看叔叔无恙,他的心总算是放下了。
叔侄俩说了这两日的情况,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石大锁笑道:“否极泰来,下来就好了,早上便有豪客把那匹马买了,这趟折腾总算没白费。”
那马虽好,但他的进价也不过百贯,扣掉损耗,还是能赚一些的。
石秀听了脸色一变,忙问究竟。
石大锁说了,石秀一拍大腿,叫苦道:“坏了,这马为了救叔叔,我已经给了史大郎,如何可以卖的。”
石大锁听后也傻眼了。
史进可不止救了石大锁一人,当初要不是他放走了石秀,别说马了,几人现在都还在牢里面蹲着,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。
正没理会时,店小二便进来招呼,说那姑娘又来了,同来的还有个女道士。
叔侄俩面面相觑,这可怎么办。
彤儿回去把事情一说,她师父也是颇感意外,担心她受骗,便跟了过来。
石大锁无奈,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告罪。
“这位小娘子,实在不好意思,这马我不卖了!”
说完拱手赔罪。
彤儿一怔,马上就急了:“不是刚刚说好的,我都付了定金,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。”
“不好意思,这马已经有主,小老儿不知,致有此误,实在惭愧。”
彤儿看见站在一旁的石秀,突然问道:“是不是别人出得价高,你就反悔了?”
如是其他的东西,那也罢了,只是这匹马她实在是喜欢。
石大锁知她误会了,忙道:“绝无此事,这是小老儿的侄子。”
那女道虽然不快,但见石大锁姿态放得低,也不好太过紧逼。
她稍一沉吟,说道,“可否请那人过来商量一下,我们可以加钱买下。”
石大锁有点心动,石秀却不乐意。
他闷声说道:“不行,这马昨日便答应给人家了,我不能失信于人。”
“那就可以失信于我,你们就是这么做买卖的。”
彤儿柳眉倒竖,呛声道。
“不行就是不行。”
石秀不想和女子争吵,转身走去马厩,想把马牵走。
彤儿大怒,一拍腰间,一条飞索嗖地飞出,直奔石秀脖颈。
“小心!”
“不可!”
石大锁和那女道同时出声,却已来不及阻止。
眼见那飞索便要缠上石秀脖颈,却见人影一闪,一只手快如闪电,一下叼住那根飞索。
随即手腕一转,便将飞索缠在了手上。
彤儿用力一拉,飞索“嗡”的一声绷紧,那人却是纹丝未动。
石秀见到来人,大喜,道:“大郎!”
史进点了点头,皱眉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石秀脸一红,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彤儿却是心中暗惊,她鼓足了劲不敢说话也拽不动史进,但史进却能轻描淡写地和石秀对话,高下立判。
只是她脾气倔强却是不肯认输。
丹田提气,便打算再发力。
女道脸色微变,这丫头就是好胜,如果对方此时松手那就丢人了。
“这位女侠,我要松手了。”
却不想史进却先开口说。
彤儿一惊,忙卸了劲,谁知手上猛地一紧,那飞索脱手飞出,落入到了史进手中。
彤儿一怔后,随即大怒,“你这个无赖子!还给我。”
便要冲上,手上却是一紧。
“彤儿!”
却是那女道拉住了她。
彤儿看女道脸色不愉,只好站住,眼中含泪,委屈地叫了声:“师父!”